死刑复核律师:2014年3月26日,备受社会关注的导致一死两伤的温岭杀医案在浙江台州二审公开宣判,浙江省高院驳回上诉,维持一审死刑判决,并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死刑复核程序核准。4月2日,央视对该案的被告人连恩青和主审法官梁健进行了独家专访。
连恩青认为“医生串通起来谋害他”
连恩青今年33岁,初中文化,和母亲、妹妹住在一起。2012年3月20日,为治愈鼻炎在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做了手术。术后几个月他感觉自己的病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为解决问题他多次投诉医院,40次寻找主治医生。医院也曾组织院内院外的专家会诊,其间出具的种种医学数据均显示手术成功,没有再做手术的必要。但连恩青并不认可。
在连恩青家人的描述中,手术后他的世界就只剩下鼻子了。为解决鼻子的问题,他多次到多家医院就诊,但诊断结果均为慢性鼻窦炎,鼻窦CT检查结果也未见异常。连恩青不能接受,他认为这是医院联合起来CT造假,是医生串通好要谋害他。
对话
董倩(央视主持人):可能对大多数人、大多数患者来说,当医学(机构)出具一个检测结果,他们更愿意相信检测结果,但你为什么不信?你更愿意相信自己。这是为什么?
连恩青:他们害怕事情暴露,有损他们的名誉和形象(而欺骗我)。
董倩:你觉得医生有必要为这么一个小手术去撒这么一个弥天大谎吗?
连恩青:有。
董倩:而且还要联合不仅一家、不仅本地区的医院的医生。他们为什么要串通(起来)对待你一个人?
连恩青:这就是我们医疗界的一个污点。一个不可告人的污点。
主审法官
医患紧张双方都有责任
深度的怀疑驱使连恩青在每一次的诊疗报告中寻找医院的漏洞,而每一个漏洞也加深了他的怀疑。本案二审主审法官、浙江省高院梁健对连恩青的心态有着深入的分析。
梁健:我仔细分析了一下,他现在主要是认为医院黑幕重重,医院到底在这个病例中有哪些黑幕呢?我这里稍微再谈得详细一点,他说医院一个是CT造假;另一个是姓名(造假)。(医院登记的)他的姓名,(青)有的是有三点水的,有的是没三点水的;病历卡上的年龄有的是33岁,有的是80岁,不一样,他对这个意见很大。
对话
董倩:他不仅不满,他还认为这里有黑幕。
梁健:他就是把这些(错误)作为黑幕的内容了。另外连恩青对医疗过程中的一些技术问题不是很了解,跟专业人员是不一样的。比如CT参数,他研究了,有些数值不一样。医院做出解释说,不同机器照出来是不一样的,同一台机器也可能不一样。因为病人的位置不一样,这一点医院的解释是可以成立的。
董倩:为什么作为一个普通患者,在医学数据面前他不信科学?
梁健:医患关系紧张,我觉得跟医者跟患者两方面都存在关联,这些病人是需要心理疏导的。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其他很多医院可能在管理上存在不规范的地方、不健全的地方,并且在解释过程中有些是不圆满的,这些都会导致患者对医院产生一种愤恨或者是不满的情绪。这个我觉得作为人之常情来讲也是可以理解的。
连恩青
被诊断为“持久的妄想性障碍”
在反复求医过程中,连恩青的情绪越来越暴躁,甚至殴打自己的母亲和妹妹。2013年8月,他被家人强行送到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医生对他的诊断是持久的妄想性障碍,需要入院治疗,但连恩青坚信自己只是鼻子出了问题。他认定自己的疾病能治愈,认定医生们为了共同利益欺骗他。在自己编织的逻辑里,连恩青越陷越深。
经历了两个月的精神疾病治疗后,连恩青出院回家,仅10天后,他带着榔头和和匕首走进了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惨剧发生后人们发现,早在两个月前,连恩青就在自己房间的墙壁上用黑色笔写下“7·31王云杰林海勇死”的字迹。在法庭上,他仍然坚称自己是在用生命换取医院黑幕的真相。
对话
梁健:导致这种后果,跟他的极端人格确实是分不开的。
董倩:什么叫极端的人格?
梁健:极端的人格表现在他对被害人王云杰实施杀害过程中,连续朝被害人胸部捅了六七刀,我观察了伤口,非常大。并且当发现有人在抢救的时候,他把别人赶开,不让救助,他杀人的决心非常深,非常坚决。他极端性格的形成可能跟他平时的生活是联系在一起的。
主审法官
犯了错却不知是悲哀
让连恩青愈发加深的疑问到底存不存在,庭审认为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在处理连恩青投诉及后续处理过程中的确存在一定的瑕疵,存在进一步加深其误解的情形。但该种瑕疵并非在案的被害人所造成,被害人在本案起因上没有过错。
像每一起杀人案一样,连恩青的案件同样引发了人们对医院行为和医疗体制改革的思考。在庭审过程中,警方认为本案的发生只是个案,并不是普遍现象,与现行医疗制度无关。在连恩青投诉时,医院已予以合理处置,医患关系的现状不是本案暴力发生的借口。
梁健说,他对连恩青也是有一定同情的,从人性角度来讲,连恩青犯了这种错误并且还没认识到,是悲哀。作为法官,他认为像连恩青这样的行为、造成的后果,二审维持死刑原判是依法作出了裁定。
对话
董倩:如果医生能够做一些心理上的亲近的疏导的话,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梁健:对,如果疏导得好的话,可能不至于走到今天。疏导可能有效果或者没效果,但从这里来观察,我们在疏导方面是做得不够的。
董倩:但医生不仅要治疗,还要做心理疏导,这是我们目前现状根本达不到的。一个医生每天累死累活看病人,连去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他哪有时间去给患者做疏导。
梁健:客观上确实存在这么一个问题。这么忙的工作,让他再去疏导,确实存在一定困难。
董倩:所以如果从医生的角度来说,他给患者看病了,而且做了一个成功的手术,医生的责任就已经结束了。可是从患者的角度来说,你给我做手术了,手术数据上是成功的,可我还是难受。这对矛盾在连恩青身上表现得特别突出,最后以悲剧收场。
梁健:医者、患者都要互相理解。在患者方面要培养自己的宽容精神,要宽容。
死刑复核律师:二审维持死刑判决温岭杀医案行凶者死不悔罪